蒙太奇的素直

身處熱帶的柬埔寨，應該是非常炎熱的才是..
但是一走進監獄博物館，不知道為什麼，卻有一股寒意襲來..

從外觀看來，這是一個再普通也不為過的學校..
教室、操場、還有孩子們常玩的各項遊戲器材..
很難想像，這樣在台灣各地也隨處可見的學校場景..
曾經在短短的三年內，結束了超過17000人的生命..
教室變成了牢房、操場變成了刑場、而遊戲器材則成了殘忍的求刑工具..

S21是編號21號的保安監獄，從1975-1978年間成為赤棉最大的拘禁與拷打場所..
跟納粹一樣，赤棉將每個囚犯加以編號並拍照，有的還會有受刑前後的照片..
所有的老弱婦孺幾乎無一倖免..
少數能生存下來，都是依靠著繪畫或攝影的技術..
到最後赤棉的"革命"到達瘋狂的境界時，他們開始殺害自己的手下..
每天早上10點和下午三點會播放的一部記錄片"Bophana"..
就是記錄著一位赤棉的高級軍官和他的表妹之間淒涼的愛情故事..
最後兩個人都死於S21監獄..

如果有時間，應該坐下來好好觀賞這部紀錄片，片長約一小時..
整部片英、法、柬語夾雜，非英語發音的部份會打上英文字幕..
導演訪問了高級軍官的母親，在那個時代裡，身為赤棉高官家人的痛苦與無奈..
同時穿插了一位倖存的畫家囚犯對於當時監獄慘狀的回憶與描述..
也訪問了當時對犯人加以刑求的監獄管理員..
我感觸最深的是..
那位畫家激動地質問著獄卒..
要獄卒好好看著他描繪出來的場景，確認他畫的是真是假..
當獄卒說"應該沒錯吧"..
畫家幾近歇斯底里地說:"不是應該，就是這樣!你們就是這樣對待犯人的，不是嗎?我沒有說謊!我畫出來的都是事實!"
而其中一個獄卒有著近乎茫然而空洞的眼神，說著:"我不後悔我做過的事，在那樣的情況下，我不做，就是我死!"
只能說這是個時代的悲劇..
對所有的柬埔寨人來說，都是一個亟欲抹滅、不堪回首的往事..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~外牆上加裝通電的鐵絲網、以防止犯人逃跑~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 ~曾經是孩子們學習的場所，被改建成一間間的牢房~


   ~一間教室大小的牢房，再隔成一面有十個小房間，兩面共20間的牢室，非常狹小，僅容一人~
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~腳鐐~


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~囚犯手則，一條比一條殘忍~

其實有很多的畫面，是相機根本沒有辦法按下快門的..
太過怵目驚心、太過不忍卒睹..
有一個房間裡的大玻璃櫃，擺滿了從萬人塚挖出來的頭骨..
沒有一個頭骨是完整的，因為所有人都是被棍棒打死的..
(赤棉認為子彈太過珍貴，不值得浪費在他們身上..)
我只能對著他們猛唸阿彌陀佛，然後速速地退離房間..
而友人Anne更是在進去參觀不到10分鐘，就決定在操場邊的涼椅休息，無法再繼續下去..

赤棉暴政的時期正好是我出生的年代..
很難想像，在當時已經經濟起飛、人民生活還算富足安康的台灣..
距離我們不遠的這個地方，竟經歷了如此悲慘的生活..
跟Tuk Tuk 車司機聊起天時，他說..
當年金邊一個人都沒有，所有人都逃到鄉下去了..
他那時候躲在鄉下，所以倖免於難，但是他父母親都在那個時候被地雷炸死了..
淡淡的口吻，彷彿是訴說著別人的故事一般..
我們沒有人敢問下去，一個不到10歲的孩子，沒有了父母親的照顧，是怎樣辛苦地長大成人??

這裡是我們在柬埔寨的最後一站..
從舊時代帝國的光輝，一路走到了近時代的破敗..
這是個想要努力振作的國家..忘記傷痛、遠離戰爭..
他們的故事，也警惕著我們....